你把手拿开! - 你把手拿开!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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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打针
    一滴水落在江荻头顶,不时便连成一片,宛若瓢泼。
    他闪身躲进街边小店的檐下,漠然盯着雨幕。
    十分钟前,江荻去到苍南街附近的一家小旅馆,打算开房时才发现自己没带身份证。
    前台值班的是个老大姐,头上挂满卷发筒,脸上贴着黄瓜片,正跟人边聊电话边嗑瓜子。
    江荻环顾了下四周,觉得这里看起来还挺不正规,应该有周旋的余地。
    趁大姐聊到兴头上,他走到柜台前低咳了声:“给开个单间。”
    “证件。”
    江荻装作没听清,催促:“快点,困死了。”
    “困死了也得给证件啊,不然我怎么登记?”大姐嗑瓜子的动静一停,上下打量着江荻,狐疑地问,“满十六了么你?”
    “满了。”江荻回答,“都十七了。”
    “我咋看着不像。”
    江荻无力:“真满了,出来的急没带身份证。”
    “那不行,我们这都是跟公安联了网的,不然你就到派出所开证明。”
    江荻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的房间标价,心下一横:“我换大床房总行了吧。”
    见大姐不动,又专门强调,“比单间贵三十呢。”
    啪。
    大姐撂了电话,拿手指着自己:“你看我,我像开黑店的么?”
    “……”
    像。
    大姐:“跟家里吵架了吧?现在的小孩一个比一个叛逆,要我说你乖乖回去给爸妈道个歉不就没事了?大半夜瞎折腾什么。”
    你说得对,这不是没爸妈么。
    江荻转身离开小旅馆,临走前还听到前台大姐自顾自地抱怨:“倒霉孩子,生意已经不好做了还给我添乱……还换大床房,还贵三十,考验人性么不是。”
    ……
    *
    雨势好像稍小了些,江荻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凌晨两点。
    电量还剩一格马上关机,他觉得再这样待下去也不是办法,将兜帽往头上一罩走进雨里。
    沿途经过的宾馆、网吧不是关了就是太正规,江荻又陆续问了几家后彻底放弃,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四中门口。
    深夜的学校和白日喧闹的样子截然不同,阴森森很吓人。
    但于江荻而言,现下没有比这里更适合过夜的地方了。
    他轻车熟路绕到侧门,踩着被其他人垒起的碎砖,纵身一跃翻了进去……
    在教学楼尽头,江荻顺利找到一间没锁的空教室。
    里面堆满废弃桌椅和教具,充斥着潮湿的霉味。
    江荻用力将脱轨的坏窗户关严,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晾在一边,就这么光着膀子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打算熬到第二天早上。
    结果不知是折腾了一晚实在太累,还是窗外的雨声太催眠,江荻居然靠着墙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再醒时,第一节课都过去了。
    晾在一旁的衣服还没干,但也不能光着膀子出去,江荻只能捡起胡乱往身上一套。
    刚起身,顿觉一阵天旋地转,江荻连忙用手撑住桌子,等稍微缓过来些才离开空教室,朝自己班走。
    教室里,吕科正跟同桌缩在桌下看球赛。
    一抬头被突然出现的江荻吓了一跳,两只眼瞪得溜圆。
    “我靠,你脸怎么这么白?!”
    江荻这会儿头疼得厉害,根本没余力跟吕科废话,回到自己座位坐下。
    陆是闻也偏头朝他看,微微拧起眉。
    吕科又贴了上来:“你这衣服是怎么搞的?雨不是一早就停了么?!”
    “闭嘴。”
    “可…”
    “你昨晚在哪儿。”
    “你特么烦不…”江荻刚要发作,忽然意识到声音好像不是吕科的,掀起困倦的眼皮往旁边扫。
    对上陆是闻黑沉的眸子。
    “…学校。”
    江荻喉结滚了滚,应道。
    “你昨晚没回家啊?!”吕科震惊,“咱学校啥时候能住校了?!”
    “不想回,在隔壁教室睡的。”
    “荻哥你……”吕科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一脸严肃的问,“你该不会是想背着我们,一个人偷偷用功学习吧?”
    “傻逼。”
    “我是可以当傻逼啊!但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昨晚在隔壁教室睡,今早还他妈能迟到的?”
    “……”江荻发誓他现在但凡有点力气,绝对会手刃了这逼。
    旁边的人动了下,起身离开。
    江荻趴着没抬头,过了会儿拉过自己的衣角悄悄闻了闻。
    有点潮,但也没馊。
    这就受不了被熏跑了?
    跑就跑,赶紧滚!
    就在江荻打算睡回笼觉时,一件干簌簌的校服扔到他桌上。
    陆是闻:“换了吧。”
    校服还带着体温,上面残存着淡淡的檀木香。
    是比自己身上的味道好闻。
    见江荻不动,陆是闻又喊了一声。
    “不用。”江荻把校服拎回陆是闻座前,“我穿这样凉快。”
    “荻哥啊…”吕科张张嘴,“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在发抖呢。”
    “。”
    吕科码着胆子伸手往江荻脸上戳了下,瞬间弹开:“卧槽,熟了!”
    江荻被烦得够呛,猛地仰起脸,一句脏话刚要脱口而出,额头忽然贴上一个温热的手掌。
    ……江荻眨眨眼,愣住了。
    陆是闻:“我刚找班主任开了假条,去医院。”
    ……
    *
    出租车上,江荻把头抵向窗,对抗着越来越强的反胃感。
    车等红灯时猛地一刹,他险些没直接吐出来。
    此时脑袋和玻璃之间多出一只手,托着他的脖子往后靠。
    江荻本想挣脱,但又实在懒得动,闭着眼装死。
    陆是闻的校服套在他身上,因为是贴身单穿,江荻总觉得空荡荡的很别扭。
    但有一说一,比之前穿湿的舒服多了。
    医院里,江荻又量了次体温。
    39.7°c
    医生果断给他开了液体输。
    “我吃点药就行。”江荻说,“输液太浪费时间。”
    “你这体温太高了,输液见效快。”医生边划单子边道,“休息一天也耽误不了学习,先把身体搞好。”
    江荻抿唇,他倒真不是担心耽误学习,他是……
    他没脸说。
    当护士端着医疗器械盘出现在江荻面前时,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护士:“把手伸出来。”
    江荻脸绷得更紧,用余光悄悄打量旁边的陆是闻,咽了口唾沫,这才慢慢把手伸到护士跟前。
    护士用橡皮管将他的手腕勒紧。
    “你血管好细啊。”护士拍着江荻的手背找了半天,叹口气,“换另只看看。”
    江荻只觉得一分一秒都在煎熬,连头也顾不上疼了。
    见他半天不动,陆是闻低声提醒:“手。”
    江荻咬咬牙,把另只手递过去。
    “这个好些。”护士在找到江荻的血管后,用棉签蘸了碘酒消毒,接着撕开输液管的密封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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