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尸语 - 夜半尸语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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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上的人反应过来,齐齐戴上墨镜,又追赶上来,行速较之前更快!
    装备真齐,光干扰阻挡不了了,船上再无可用的物品,闫禀玉再问:“阿伯,船还可以再快吗?”
    因为高强度的驾驶,韩伯出了一头冷汗,他摇了两下头,汗滴掉落到眼皮。
    “不行!船太急转弯会撞礁!”
    声线也是紧绷到极点。
    眼看船与船之间只差两三米,对方竟还在加速,闫禀玉不得不喊:“卢行歧!”
    同一瞬间,卢行歧悦声:“原来如此。”
    随即豁然转身,飞向闫禀玉,落定身形后,她快快后退到他身后。
    卢行歧两手指诀翻动,轻吐出一个字:“隐!”
    只见船身瞬即蒙上一层水一样的波纹,流动蔓延,迅速而密集地将船包裹住,如隐入水底一般。
    而另一边,对面船只猛一转向,纷纷擦着他们的船屁股冲了过去!
    闫禀玉的船只是颠簸了下,而对方的船却因撞击力越冲越远,与他们背道而驰,短暂消失不见。
    好险!闫禀玉终于松口气。
    韩伯也察觉到了,将船放慢。
    “那些到底是什么人,亡命之徒似的,我们刚到钦州,也不至于惹到谁吧?”闫禀玉后怕地问。
    驾船几十年,韩伯从未碰到这种情况,也是没有头绪。
    卢行歧却是知晓的,“那些人是风水门系的偏门,因醉心钱财而无心修习堪舆术,所以被称为走暗道的风水耗子。”
    既然是风水师,闫禀玉问:“那他们随身带着人骨金坛做什么?”
    “风水耗子,无才学点好穴,便得了消息暗道抢先机,一次带多个骨坛,坐地起价,价高者得葬。只要先于主家葬入穴地,那于后者而言,这穴便无用了,自然就占为己用。”卢行歧道。
    风水师抢穴居然不是高大上的斗法,而是这种流氓地痞的抢占行为,闫禀玉想,怪不得称其为耗子。看来伏波渡真的有穴势成,能值得这些人大费周章,还要清理掉他们。
    可他们也不是来抢穴的呀?
    韩伯在前头,将闫禀玉的心音问出,“我们也没抢他们生意啊?”
    “风水耗子三人成行,各司其职,缺一不可。所以我们三位被他们误会了,意图驱赶。”卢行歧说着,发现裹覆船身的流动水纹变缓,才几息过去,术法已经开始失效。
    闫禀玉发现不对,“你是鬼身,不是人啊。”
    “伏波渡外不容鬼,他们能见阴魂,所以误将我当人。”卢行歧道。
    瞧那些人刚才的狠劲,估计还会再杀上来,闫禀玉催促:“我们快进伏波渡吧,那些人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再等等,时机未到。”卢行歧仍旧气定神闲。
    既如此,干着急也没用,闫禀玉说:“好在你施了术法,我们的船‘隐形’了。”
    卢行歧却道:“在阵势之内,术法功用不足,障眼法维持不了多久。”
    一个晴天霹雳,闫禀玉慌了,“那你还这么悠闲?”
    她又怀疑,“你别跟我说,你连进伏波渡的通道也还没找到?”
    卢行歧不慌不忙把头一点。
    闫禀玉张张口,却什么话说不出,最后无力地闭上眼,颇有种听天由命的颓丧。
    船一直在经过重复的海域。
    远处探灯再现,逐渐逼近。
    “韩伯!”卢行歧终于发话了,“船直行,直冲到底!”
    前方是一座岛。
    直冲到底,就是船撞岛。
    前路未知,后有追兵,对于卢行歧莫名的要求,韩伯和闫禀玉已经无法发出质疑。
    韩伯到底有阅历,沉定几秒后,决定说:“那我开始了!”
    闫禀玉则紧紧抓住船栏杆,双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禀玉姑娘,你也发觉了,我们一直在重复的场景里重复经历时空。”
    卢行歧这时仍有闲情说话,可闫禀玉没心情听。
    “当外物不可信时,应当做什么?”他目光过来,定定地看着她。
    “……信自己。”
    “对!”卢行歧释然道,“依靠直觉。”
    闫禀玉气结,“你现在指的方向只是依靠直觉?”
    “凡所有相,皆虚妄,不住相,生其心。”卢行歧缓声道来。
    这句佛语的概意出自金刚经,相,狭可指七情六欲,泛可指万物。他的意思是,他们被伏波渡“一线距离”的相,迷惑了?皆虚妄,是要用超脱物外的智慧去突破现状吗?
    思考拉回闫禀玉的一丝理智,但前方就是岛屿,按现行的船速预估,只剩十五秒了。她呼吸也重了,牙关紧扣。
    “闫禀玉,信我。”卢行歧平日酸溜溜地姑娘姑娘地喊,但喊她全名时,总是带着一股坚定。
    他再用袖子遮盖住她的目光,决然道:“韩伯撞岛!”
    第26章 (加字) 敕令附魂,恐难驱役
    信你?闫禀玉心想,不如信她的心令:石头干娘。
    于是默默向手机挂饰里的干娘祈祷:干娘一定要保佑我逢凶化吉!
    最后五秒,船身颠簸不止,大有倾覆之势。
    闫禀玉身体放低,埋下脸,迎接预想中的后果。
    只听韩伯一道气劲的“啊——”!
    紧接着袭来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感,闫禀玉站立不住,在船上颠倒步。她捂住晃动的脑袋,视线也随之翻天覆地,人似乎是脚朝天,头向下。
    她飞起来了吗?飘飘然的,身体变得好轻。还有韩伯,他也飞起来了,四脚朝天,好不滑稽。
    好安静呀,原来在空中听不到地面的繁杂声响。
    可奇怪的是,卢行歧却稳稳地站立在船上,他左右手举起,食指各结一根绳索。闫禀玉发觉绳索两头分别束缚住韩伯和她。
    “卢行歧,你在干嘛?”闫禀玉张口,想这样问,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好怪异,她只是飞起来而已,怎么话也说不出?天空太过安静了,而她不会发声……
    其实,有没有可能,天空是有声音的,是因为她听不到。她觉得轻飘飘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是因为……她的身体根本就没飞起来。
    那飞起的是什么?魂魄吗?
    闫禀玉惊诧生出的意识,求生本能地用手抓扣住卢行歧结出的绳索,用力晃动,想引起他的注意。
    而卢行歧似是不闻,嘴唇张合,似乎说了“回”什么的,眼神变得十分冷厉。
    我能听到声音了?闫禀玉意识到这点时,韩伯在空中的身体被绳索拽了下去,下一瞬她也失重,掉了下去!
    “回魂!”
    闫禀玉再次产生知觉,耳边回荡着卢行歧中气凝练的声音。晕眩更重,她晃了几下脚步,然后倒在一副胸膛里。
    “闫禀玉。”
    又喊她的全名,不是说怎可直呼女子闺名吗?真是矛盾。
    闫禀玉强站起身,抬眼撞见卢行歧熟悉的脸,她有些迟疑地问:“我回来了?”
    卢行歧打量她命时势三火,确认神魂归位,才道:“是。因为阵势猎游魂而困,而你和韩伯太过紧张,被其影响,所以短暂神魂出窍。”
    那轻飘飘如置高空的感觉,就是灵魂出窍吗?闫禀玉担忧道:“那我还好吗?”
    卢行歧说:“幸好你守住自己心音,及时回魂,并无影响。”
    闫禀玉放心后,想起韩伯,“那韩伯呢?”
    不等卢行歧回答,闫禀玉转身寻人,发现韩伯坐倒在船舵下。她赶紧跑过去扶他起来,“阿伯你没事吧?”
    韩伯表情晕乎乎的,不太有反应,闫禀玉扶不起他,求助地看向跟过来的卢行歧,“卢行歧,阿伯他怎么了?”
    卢行歧:“他并无大碍,只是年纪稍长,需要时间缓缓。”
    那就好,闫禀玉帮韩伯挪了个姿势,让他靠着船舵休息。
    韩伯没有掌舵,船自然早就停了,正安静地漂浮在海面上。
    船之前真的撞岛,但现在他们安然无恙,那就证明那岛是幻象,他们此刻已经进入了伏波渡。
    闫禀玉在船上四面观望,发现附近四座岛屿呈现环抱趋势,包围住他们所在的海域。并且岛屿方位正对东、东南,南、西南几个方向。
    这局势环境很熟悉,脑海中对应起一句话:……伏波渡八方岛屿中埋下卦阵,形成吸纳困守之局,有魂拘魂,无魂困守……
    卢行歧见闫禀玉发觉了异常,便解释道:“当年阿爹埋下卦阵,与我说过,此阵昼以金乌,夜以中天心宿位为阵眼,四方八向阵位随四时阵眼变幻不同,进伏波渡的时机也有异。我只知其一,未知其二,以为找准时机便能寻到正确方位,其实不然。”
    心宿是东方七宿之一,四时阵眼变幻,也就是四季交替,心宿位置也会由其他星宿取代,所以阵眼会变化吧。听着复杂,闫禀玉好奇他到底是怎么察觉重复的空间是假象,敢搭上她和韩伯撞岛。
    她看着卢行歧,神色认真。
    卢行歧继续道:“四时之中,心宿位数次替换,此前夜至最中天时,我在船头观望,四方八位却无任何特别之处,能让我确定为通道。在我们被风水耗子追逐时,我猛然想起刘家老宅的位置,被八座岛屿环绕,才了悟到此阵困守的精妙。其实伏波渡内是圆,而外为环,所以不论哪个方向进入,都是正确通道。不过阵势变幻的蜃象,让人视觉以为前方是岛,犹豫不决变道,便会一直打转在外围,不得其门。”
    原来如此,是那些岛困守住他们的行踪。卢行歧的行为是有依据的,闫禀玉对他的成见少了一些。
    既然四方岛屿已现,她说:“刘家老宅是不是就在前面?”
    “是。”
    韩伯现在还蒙着,闫禀玉问:“那要怎么开船?”
    话音刚落,船自行启动。
    闫禀玉明白,是卢行歧用了术法,“你说阵势之中术法功用不足,这船不会半道停下吧?”
    卢行歧眼光斜瞥,有些不爽她看低自己的意思,“刘家老宅已到,术法便不再受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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