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朕皇陵远亿点 -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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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珩消瘦,以繁重的玉带束腰,不似装饰,反而像是一件过分华美的枷锁。
    衣料曲线从肋下一路收紧,到腰下又扩开,于是陷出一块弧度,程玉抬手,虚空地比了比,似乎正好能放下。
    赵珩一动,程玉骤地移开手。
    他坐得更直,去看赵珩。
    皇帝姿势看起来很舒服,胸口起伏得均匀,神情恬静而悠闲。
    程玉仔仔细细地看了赵珩片刻,最终确认,赵珩居然真的睡着了。
    风雨飘摇,大敌在前,你是昭朝的皇帝,你,程玉淡色唇瓣开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难道真的没有心?”
    不对,不对。
    赵珩一定别有用心,这是想麻痹他的手段。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他怎么可能轻信。
    赵珩也是无计可施了,居然用这么蠢的法子。
    程玉嗤笑了声,伸出一根手指,宛如刀刃似的,将要划过赵珩微微滚动的喉结。
    下一刻,倏然顿住。
    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撞到了他的双膝。
    程玉身上一麻,险些直接把赵珩的脖子拧断。
    不等他僵硬地低头,这玩意变本加厉,伸手一搂,借力枕到他膝头。
    程玉定定地坐着,连呼吸都没有。
    我不信他。
    他缓慢地抬手,正要把睡得神志不清的赵珩推下去,可赵珩枕得不稳,不需他动手,自己就在慢慢往下滑。
    一点,一点。
    程玉眼见着赵珩的脑袋将要砸在竹席上。
    这算什么下作的计策?程玉不屑一顾。
    下一秒,一把接住了要倒下的赵珩,重新按到自己膝上。
    程玉用了几十年的剑,出手本该极稳,然而或许因为他手中甚少有活物,一不小心用力过猛。
    指下的肌肤立刻浮现出了一圈红痕。
    梦中的赵珩只觉一阵刺痛传来,猛地睁开双眼。
    “护……”赵珩顿住,他疑惑地动了动自己的脖子,清晰地感受到,程玉冷冰冰的双手正托着他的后颈,“玉卿,”他声音里还带着朦胧的睡意,“玉卿,你搂着朕脑袋干嘛?”
    皇帝有意欺负程玉写字没他说话快,道:“你太用力了,弄得朕很疼。”
    程玉低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背上青筋隆得都要炸开了。
    赵珩偏头,干脆实实地枕在程玉膝上。
    他扬唇,似笑非笑道:“好啊,玉卿你趁着朕睡觉抱朕?”
    第十八章
    程玉:“……”
    程玉五指托住赵珩的后颈,缓缓用力,冰凉光滑的指尖略微陷入皮肤。
    赵珩仰面,脆弱的颈线有大半都被程玉拢在手中。
    明明半点不疼,他却夸张至极地嘶了声,低笑道:“玉卿是被朕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就要弑君吗?”
    程玉抬手要写,赵珩反手一扣,按住了仆从温凉的手背。
    “连朕的妃妾都不会趁朕睡着抱朕,”赵珩能明显感受到掌下肌肤在轻轻颤抖,像是被调侃得气极了,品性恶劣的帝王只觉更得趣,戏谑道:“玉卿,你待朕用情至深啊。”
    程玉闻言神情陡冷,目光森然地掠过皇帝的脸。
    可惜了。他想。
    可惜你身边诸人,妻妾妃御、内侍近臣,还有,你那个被你从小带在身边,识字读书都是你亲手教授的好太子赵旻,现在都死了。
    程玉抽出手。
    你我尚存。
    唯有你我。
    他低头,神情阴冷地俯瞰着赵珩。
    他伸出手,虚虚点过帝王的嘴唇。
    赵珩上唇薄,寡情轻佻四个字几乎要刻在上面,相较之下,下唇还算有点肉感,现下好不容易养出了点血气,唇瓣水红,莫名地让人感觉咬上去会很软。
    五官生得都不错,嘴里却永远吐不出象牙来。
    程玉垂眼,目光不经意地落在赵珩歪歪扭扭的袖子上。
    只看了一瞬间,就移不开眼睛了。
    程玉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稍稍倾身,伸手去捋赵珩的衣袖。
    这身衣服送来前烫熨得平整,一丝褶皱也无,难不成赵珩方才在地上打滚了,才一会就将衣服穿成这样。
    赵珩感受到程玉的动作,下意识地想挡掉,顿了顿后立时放松,任由程玉给他整理衣裳。
    若不论程玉的身份和他一言难尽的控制欲,赵珩承认,他的确很会伺候人,细致入微,不厌其烦,颇有几分——贤惠之感。
    赵珩被自己这诡异的幻觉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疯了,赵珩心说,姬家人逼疯的。
    他推卸责任推卸得干脆利落,反正姬景宣早死了,他醒来这么久没给他托梦,看起来泉下无知,不能将他怎么样。
    皇帝敛了纷乱心绪,笑眯眯地问程玉:“为何不言?”
    程玉瞥了他一眼,低头专心弄袖子,懒得应答。
    赵珩愈发起兴,“喜欢朕又非难言之事,朕少年时,倾慕朕的……”
    话未说完,便听嘶啦一声,仿佛是布料被撕裂的声响。
    赵珩臂上一凉,而后猛地意识到,是自己的袖子被程玉撕开了!
    原本只是撕了个狭长的口子,但程玉大约觉得既然衣服已经坏了,何妨裂得再彻底一点,遂用力,直接将半个袖子都扯了下来。
    赵珩:“???”
    朕刚刚居然觉得他贤惠,果然是瞎了眼!
    赵珩看不见,当然不知道程玉将扯下的月白碎锦仔细地叠好,收入袖中。
    不仅贤惠,还很是勤俭,宜室宜家。
    臣一时失手,对不住陛下。
    程玉写道,笔法飞扬,哪怕是瞎子都看得出程玉此刻开怀的心情。
    赵珩沉默片刻,苦口婆心道:“玉卿,你年岁还小,倘既没被朕治罪,也没被你那位性情不定的将军杀了,还能有几十年好活,时日尚长,你不必着急。”
    刚收好袖子的程玉抬眼,面无表情地盯着赵珩看。
    赵珩居然说他性情不定?
    岳峙渊渟,温润君子这种话也是赵珩亲口对他说的。
    他看朝令夕改的赵珩才性情不定!
    程玉道:陛下何意?
    “朕是过来人,”赵珩拍了拍程玉的手,谆谆劝道:“无论卿何等性情,总会有人瞎了……恰好非卿不喜,所以,”他叹了口气,“你无需妒忌朕有人喜欢。”
    程玉闻言立刻低头去看自己的袖袋。
    匕首、毒药、火折子,还有刚刚从赵珩身上扯下来的衣袖,一应俱全。
    程玉冷静地盘算,他可以先给赵珩灌上毒药,灌完后拿衣袖塞住嘴巴防止药液淌出,而后匕首补刀,再用火折子把尸身烧干净。
    他正筹谋着,忽听赵珩又道:“玉卿,过来。”
    程玉冷着脸俯身。
    赵珩笑道:“朕说笑,玉卿这般出众品貌,岂会无人倾慕?”
    撒谎。程玉冷冷地想。
    赵珩一个瞎子,怎么会知晓他的样貌?不过是哄人成习惯,好听的话张口就来。
    赵珩启唇,轻笑道:“连朕,都甚喜玉卿。”
    热气翻涌,烫得人几欲发抖。
    程玉很是感动,感动得连皇帝都扶不住了,五指将赵珩的头轻轻抬高,之后倏然抽手!
    赵珩腰上用力,鲤鱼打挺似地弹了起来。
    “又恼了,”赵珩用一种程玉能听见的声音自语,“旻儿五岁时都比你脾气好些。”
    程玉微微笑。
    赵旻已经死了,再好也无用。
    他抬手,仿佛很疑惑地写道:旻儿?
    赵珩不答,朝程玉伸手,“朕今日心情上佳,不与你计较。玉卿,扶朕起来。”
    程玉起身,攥住赵珩的手,将他拉了起来。
    “准备午膳吧,”皇帝吩咐,他头也不回,道:“玉卿陪朕一起。”
    程玉在背后抓住赵珩的手,慢慢写道:奴不敢。
    赵珩晃了晃手臂,却没能立刻将手抽出,他笑了声,“世间还有玉卿不敢为之事,朕却不知道,莫要装模作样了,难道你是神仙,劳碌了半日都不饿?”
    话音刚落,他就觉得腕上力道一松,程玉放开了他。
    赵珩将手背在身后,向程玉勾了勾手指。
    灵活得像是一尾刚从水中钓出来的鱼。
    程玉垂眸,只当未看见。
    入内殿,午膳很快摆好。
    两人分坐两边,但比起吃饭,程玉更像是在服侍赵珩用膳。
    在程玉第五次给赵珩布菜后,赵珩忍不住开口,“朕是瞎了眼睛,不是废了双手。”
    有侍人站在帘栊外,道:“陛下,燕大人求见。”
    赵珩偏头,先将程玉晾在一旁,“小燕卿?”
    程玉低头看菜,觉得今日的午膳很不如何,令人无甚胃口。
    侍人道:“是燕朗,燕大人。”
    赵珩道:“让他过来。”
    “是。”
    程玉写道:陛下很想念小燕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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