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夏天遥不可及 - 他的夏天遥不可及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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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不解释,也不等回应,他不知道那是在说工作,还是感情,但那些字,藏着疲惫,也藏着她极力掩饰的无助。
    每次看到这样的消息,周越都想立刻飞到她身边,抱住她,说一句“没关系,你不必一个人扛”。
    可他知道自己没资格,他不问她为什么难过,不追问原因,只是像往常一样温柔回复,用最简单的语句,裹住最深的情感。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不是你的错,是世界太糟糕了。】
    【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通常不会再回。就像每一次一样,情绪宣泄完,她就会默默收起锋芒,戴上熟悉的面具,重新变回那个无所不能的夏知遥。
    他习惯了等待,也习惯了她只在崩溃边缘时来找他,然后毫无预警地抽身离开。
    她不会为他们的关系下定义,也从不给他一个明确的位置。但每次心乱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总是他。
    周越终于明白,她把他当作了情绪的“安全区”,不会泄漏、不会逼近、不会背叛。
    这份信任,是幸运,也是残酷。
    slack跳出的提示音将他拉回现实,他迅速敲完回应,点发送,靠回椅背,目光望向窗外。
    桌面上摊着三份材料:东南亚远程医疗平台的尽调报告,中国新消费品牌出海的退出测算,还有一份,是他亲自挑出来的,一家独立女性咨询公司。
    他拿起那份材料,指尖在封面logo上摩挲良久,那家公司去年做过一场爆火的主题活动,名字是,逆流而上的女性。
    他一页页翻到视频截图,受访者黑发红唇,眼神沉静,那一刻,他心口微震,照片上的人,像极了三年前的夏知遥。
    他盯着那张脸,眼神一紧,某种压抑太久的情绪,被悄无声息地触发。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微信新消息(1条):夏知遥。
    她的消息依旧短得轻描淡写:
    【你公司在华尔街哪儿呢,我下午刚到纽约。】
    【有空一起吃饭?】
    语气自然得像是在约一位顺路碰见的老朋友,没有任何暧昧,也没有多余的感叹号
    周越盯着那两行字,心跳在胸腔里猛地一滞,下一秒,连即将开始的会议都被抛在了脑后。
    他的理智还在原地,他的手却已经先动了:
    【你酒店定哪儿?】
    【今天有什么安排?】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便震了一下,她回得太快了,快得不像随意聊天,更像是在等他。
    【住在中城区那边的希尔顿。】
    【你忙你的,我先随便逛逛,找地方吃点东西喝点酒。】
    后面跟了一个举杯的小猫表情,笑得醉醺醺的,眯着眼睛。
    周越盯着那张猫脸看了很久,像是想透过它读懂她真正想说的话,可他读不出来。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见到她。
    电脑提示音响起,北京的同事们正在等他,他扫了一眼时间,又看了一眼手机,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还是敲下回复:
    【我现在开会,大概半小时结束。】
    他不知道这顿饭对她意味着什么,是一个全新的开始,还是又一次温柔却注定的错过。
    但在刚才那短短的十几秒里,他已经推翻了今晚所有原本安排,所有理智规划,脑中只有一个方向。
    会议开完,周越一边发微信一边穿大衣,又小跑着进电梯。
    走出公司大门,夜风裹挟着密集雪花扑面而来,他下意识拢了拢羊绒大衣的领口,动作一贯利落,此刻却带着几分慌乱。
    脚步越来越快,皮鞋踩在湿滑人行道上发出急促声响,他一边朝中城区疾走,一边不停的打电话。
    一通电话,无人接听,两通、三通……拨号音在雪夜中拉得漫长刺耳。
    微信消息一条条飞出去:
    【我开完会了。】
    【你在哪儿?】
    【接个电话。】
    全都石沉大海,她不在了。
    夜色空无一人,像她从未出现过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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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chapter 2 只是猛地伸手扣住……
    恐慌开始在他胸腔里蔓延,他不敢往坏处想,却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雪水把街道冲得泥泞不堪,污泥溅上他一向整洁的西装裤脚,车辆疾驰而过,雪水和脏水在街角炸开,他任由雪花打在脸上,冰晶贴着皮肤,一点点刺痛他崩得死紧的神经。
    街灯的光在雪里变得模糊,橘黄与冷白交错,霓虹被雪幕滤得模糊不清,红的、蓝的、绿的,像失真的画面,在他眼前来回晃动,全都显得不真实,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周越站在中城区希尔顿门前,大衣早被雪浸湿,沉重地贴在身上。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夏知遥”三个字下是一串醒目的红色未接来电。他的指尖在雪夜中轻微发抖,不知是冷,还是怕。
    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她,到底在哪里?
    是真的醉了,倒在某个角落?
    还是临时变卦,想躲着他?抑或,出了什么他根本不敢想的事?
    他点开她最后一条微信:
    【随便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喝点酒。】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没有位置,没有提示,像是一句不在意的敷衍,却成了他此刻在整座城市中,唯一的方向标。
    他开始找。
    一间一间去翻那些她曾在闲聊中提起过的酒吧,那些她说过“还行”“不错”“氛围挺好”的地方,此刻成了他脑中唯一能调动的地标记忆。
    第五大道、soho小巷、东村的live house、高线公园旁的隐秘酒吧……他像背着一张残缺地图的朝圣者,在雪夜中沿着记忆撕裂的边缘,一点点寻找她的踪迹。
    每推开一扇门,他都会飞快地扫过全场:吧台、卡座、角落、洗手间口、舞池边……没有。
    就立刻转身,奔下一个地方。
    雪越下越大,夜风像刀一样刮着脸。他手冻得几乎握不住手机,却一遍又一遍地拨她的号码。
    无人接听。
    一次,两次,三次……没人接。他不死心,继续打。
    第一家酒吧,门一推开,一股混着汗水、酒精和廉价香水的热浪迎面扑来,周越险些窒息。
    人群起伏,灯球旋转,空气潮湿、吵闹,他一眼扫过去,没有,转身,重新冲回雪夜。
    第二家,昏暗如深海,吧台边的面孔模糊,没人注意到他。他像幽灵一样穿过人群,眼睛一刻不停,还是没有。
    第三家门口,一个醉汉蜷在角落,啤酒瓶碎在地上,他几乎是撞开门冲进去的,目光像刀,飞快扫过每一个低头的脑袋、每一个埋在阴影里的身影,空。
    第四家、第五家——还是没有,第六、第七、第八……
    门一次次被推开,目光一次次扑空。
    他不敢想下去,恐惧却越钻越深,像冰水灌进骨头,一点点冷到心底,时间拉长,像冻住了。每走一步,鞋子里的水都在脚趾间流动。西装贴着身,重得像铁,他却连停一下的念头都没有。
    他拐进一条僻静的小路,尽头隐约露出一间快被雪掩埋的小酒吧,他站在雪地里,盯着那扇不起眼的门,心跳乱成一团。
    这一刻,他不再是blackcastle的vp,不再是华尔街最年轻的操盘人。
    他只是一个,在漫天大雪中寻找一个人,快要疯掉的男人。
    也许她根本没在这里。也许她早就回了酒店,也许,他这一晚上跑了个空,可他还是走上前,抬手,推门。
    夏知遥就坐在吧台前。
    五官依旧精致,眉眼天生带着清冷轮廓,她不温柔,不甜美,却有一种无法移开的吸引力。只要轻轻一弯唇,那份生人勿近的距离感便会骤然松动,露出一点意外的天真,那种矛盾,令人着迷。
    可现在的她,却早已不是那个意气风发、气场凌厉的夏知遥了。
    她把头发染成了粉色,在昏黄的日光灯下泛着一层不自然的光,像过期的糖纸,褪色、起皱,仿佛风一吹就会碎掉。
    酒吧里太吵,男人们在另一桌大声吹着牛,音乐混着人声、酒精与香水味在空气中炸裂,而她,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像是被整个世界遗落的残影。
    所有人都在旋转、喧嚣、交谈、碰杯,只有她是静止的,静得过分,她孤单得像一张黑白底片,闯进了一场五彩斑斓的错误曝光。
    周越站在门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的奔跑、绝望、失控,在看到她那一刻,全都哑了下去。
    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缓缓地回头,看见了他。
    她的眼神里,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迷茫。那种茫然、无措、近乎透明的情绪,让她看上去不像夏知遥,更像一个在暴风雪中走失太久的孩子,终于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却又不确定那是不是幻觉。
    他们就这样隔着五步距离对望,谁也没有先动。
    周越不敢动。他甚至不敢眨眼,他的黑色大衣在霓虹灯下反射出潮湿的光泽,肩膀还覆着未化的雪,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脸颊在红蓝交替的灯光中时亮时暗,像电影中一帧帧穿插的虚影。
    可他的眼睛却是清醒的,灼热的,那里面燃烧着三年未熄的渴望,混着一点极力克制的、近乎绝望的恳求。
    三年了。
    他曾无数次设想过和她重逢的样子:偶遇、对视、擦肩,可他从未想过,她会这样看着他。
    下一秒,他几乎是扑过去的,身体里积攒的所有克制,在这一刻轰然决堤,他不顾一切地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冰凉,他心头猛地一抽。
    “知遥姐。”他低声唤她,嗓音发哑,带着三年来所有的思念、不甘与惊惧。
    她缓缓抬头,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努力确认他是真实存在的,然后她忽然笑了。
    带着醉意的笑,浅浅的,却透着一种无力的松弛:“好巧哦……”她眨了下眼,声音软得像羽毛,“居然能在这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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