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般的依恋 - 病历六十一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便醒了。
    李浩浩早早的起了床，来到客厅做起了作业，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直到中午，李盈盈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被子。
    她来到客厅，打着哈欠道：“饿了。”
    吃过午饭后，李盈盈便躺在沙发上盖着毛毯烤着电火刷着短视频。
    见此，李浩浩转身正预向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昨日的场景如今任历历在目，无论是公交车上她的味道，还是去她房间里的感受，以及看到她喝醉之后的反应，都无不让李浩浩感到极度的自我厌恶。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自从他幻想过李盈盈也喜欢他这种可能后，他就变得有些不太正常了。
    在这之前，李浩浩只是将陪伴和依恋尽可能的施加在李盈盈身上，因为他知道她不可能也喜欢他，所以至少这样不会亵渎他们彼此之间的情感。
    可当某种谬想天开的可能性出现在他脑海里、被他思考过后，他内心深处那股邪恶的欲望便随之被勾起来了。
    正直血气方刚年纪的他，有时候难免忍不住冒出些许邪恶的念头。
    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这是基因的作祟，这个年纪本就如此、本该如此。他如此安慰着自己，企图削弱内心浮现而出的负罪感。
    可是，他喜欢上李盈盈确是由衷打破了基因的抗拒，是他自己铸就的大错。这一点，他清楚自己是怎样也逃避不了的。
    他一边思考，一边向着卧室走去。
    欲望这种东西，是很难做到与其平等互利的。所谓的共生互存，无非是在放任它一点点的吞噬自己的内心。李浩浩所能做的，要么以绝对的理性将其彻底压制于内心深处，直至其被成长中的漫长时光渐渐冲刷掉；要么就是打着共利互存的名义，实则被它一点点的蚕食殆尽。
    很显然，他选择的是后者。即便他知道这并非最佳选择，即便他知道这是错误答案。
    可每次他都无法下定决心打破现状，他始终不想改变他和她如今的关系。
    退一步，他不甘心。
    进一步，他又不够果敢。
    他试图在理性与欲望厮杀的战场中寻得一方净土，如此一来，既能削弱心中的不甘，又能慰籍自身的懦弱。
    可当他没有选择站在理性那一边时，就已经等同于在纵容欲望了。当邪恶或是错的一方没有得到应有的裁决，那么正义本身就是在犯错，它就不配叫做正义。
    而李浩浩，正在这条“错”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他步伐中带着些许沉重，一步一步的向着卧室走去，好似想要逃出如今的困境一般。
    可身后传来却传来李盈盈的声音：“你要去哪儿？”
    “睡觉。”
    李浩浩的语气显得有些疲惫，这让李盈盈有些担忧：“很累吗？”
    “有点。”
    听此，她赶忙起身跟了上去。
    “怎么了？”
    “我也想睡觉嘛。”
    “那就回自己房间！”
    李浩浩眉宇中带着几分凝重，语气显得有些凶，一时间有些吓到了李盈盈，可李盈盈却担忧的问道：“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没有，只是有点累。”
    “我帮你按按摩吧。”
    “不用担心，让我静一静。”
    “有什么心事吗？可以给我说，以前...”
    还不等她说完，李浩浩便不耐烦的回过头，对着她吼道：“你烦不烦...”
    听此，委屈如潮水般涌来，将李盈盈的内心淹没在深海。她耷拉个脑袋，微微别过头去，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并不明白李浩浩这是怎么了，她只是担心他，可却落得个如此的下场。
    可她却没有责怪李浩浩，她只是在想，或许今天他心情真的很不好，或许他真的有什么心事，或许他此刻才是最不开心的那个人。
    而反应过来的李浩浩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的眼神中闪过几分愧疚，正预说些什么，可刹那间李盈盈却抱住了他。
    她双手轻轻勾住他的脖子，微微抬头满目关切的看着他的双眸：“你到底怎么了，脸色很差啊。”
    “对不起。”
    他的语气很轻，他在思考着接下来到底应该如何对她说。
    真相，永远不能让她知道。
    他面色里透露出几分为难，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我只是...有点...有点...心情不太好”
    说罢，他歪过头去，双眸之中溢出些许无奈，他知道自己的谎言很拙劣，这个理由连叁岁小孩儿都哄骗不了。
    听此，李盈盈并没有急着追问他：“我们回房间吧，先好好休息一会儿。”
    说罢，她拉着他的手向着他的卧室走去，她觉得至少得先让他冷静一下再说。
    “冷吗？”她拿起电热毯的开关问道。
    “你冷的话就打开吧。”
    “那算了。”说完，她便脱掉鞋子钻进被子里，探出个脑袋就这样侧躺着面对他。
    “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醒了再说。”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李浩浩的头。
    感受着这柔顺漆黑的头发以及硬硬的触感，她一时间有种新奇的感觉。
    她很少像现在这样安慰他，或许曾经有过，但他们之间的日常太多了，她不可能每一件小事都记得住。
    头顶的触感让李浩浩的身心开始放松下来，于是他渐渐失去了意识。
    看着李浩浩面色渐渐安详，李盈盈不禁松了口气，她仰躺着面对天花板，思索着李浩浩状态不佳的原因。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很有可能不是小事，而且还是她不太想看到的事。
    会是什么呢？难道李浩浩有了喜欢的女生了吗？这个可能性一旦从李盈盈内心浮现，便化作心魔一般挥之不去。
    想着想着，她眉头渐渐微皱，面色不悦，双眸之中透露出几分悲伤。
    她下意识翻了个身，就这样神色幽怨的看向了他。
    李浩浩的五官很好看，好看得甚至有点像个女孩子。李浩浩很高，才16岁就有181的身高。李浩浩很可靠，她从小到大一直都依恋着他。
    可是，李浩浩终究不是她的。一想到这儿，她满目悲凉，不禁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侧脸。
    她视线落在了他的嘴唇上，久久不愿移开，她有些忍不住、很想就这样吻上去，毕竟这两年她没少看言情小说。
    思索再叁，她只是用食指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又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希望这份爱恋最终能迎来一个不会让我难过的结局。如此祈祷着，她闭上了双眼。
    梦里（李浩浩），他身心疲惫，腿软得甚至走不动路，可却有个人牵着他的手，拉着他一直向前跑，好像在逃离着什么。
    他抬起头看向对方，却朦朦胧胧的什么也看不太清，甚至连性别身高都无从得知。但他的心中却莫名闪过一丝悲痛，一丝好似从深渊之中解放而出的悲痛，虽然不强烈，却坚毅得怎么也抹不掉。
    李浩浩觉得自己大概率认识她（他），他很想问她（他）是谁，可喉咙却像被水泥封住一样，怎么也发不出声。
    于是他回头看去，想知道后面有什么，可刚看清，便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梦里的细节他依旧记得很清楚，甚至连那股疲惫都还未从身上散去，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身后有什么。
    明晰梦很消耗精气神，虽刚醒他大脑却依然有些昏昏沉沉，于是又闭上了双眼，试图进入梦乡可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干脆就这样闭眼思考着，他想着或许大脑更疲惫了就能睡着了。
    梦里（李盈盈），她身处一个陌生又有一点点熟悉的地方。她总觉得这个地方很久之前曾经来过一次，可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灌满了空气一般，很多东西都想不起来，甚至连自己都只隐隐记得个名字。
    她抬起头环视周围，可朦朦胧胧的却什么也看不清，唯有前方站着一个人。
    她虽然记不起他是谁，可却下意识的走到对方跟前。
    忽然，她踮起脚尖，而他弯下腰，他们就这样很自然的吻向了对方。
    霎时间强烈的幸福感宛若狂风巨浪般席卷着李盈盈的全身，在这股幸福感的冲击下，她醒了过来。
    方才梦里的场景如白驹过隙般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这个梦！她曾经做过！
    很久之前，她就做过一模一样的梦，只是那时她只把他当做哥哥，将其认作是邪恶罪孽的象征，悄悄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坟墓中不在提起。
    可如今，光是梦里的吻就能让她感到如此的欲罢不能。
    她下意识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李浩浩的面容。
    她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他的嘴唇上，丝丝悸动如水面涟漪般荡在她的心头。
    只见李盈盈再次看了看李浩浩那紧闭着的双眼后，竟微微抬起头吻了过去。
    感受着他嘴唇的触感，她有种触电的感觉。明明是第一次接吻，可却有种本该如此的幸福之感。
    她害怕惊醒他，于是才两秒后就快速向后靠去。
    “我爱你！”她的语气很轻，双眸之中却满是愧疚。
    她以为这是对自己的纵容，她以为李浩浩睡着了不会知道，她以为这不会对他和她之间的现状带来什么影响。
    可是，李浩浩醒着的。
    ......
    盈儿不可能喜欢我的，幻想终究是幻想。所以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
    李浩浩如此思考着，内心已成一团乱麻。他开始感到害怕，他看她的眼神里，逐渐夹杂着些许性的审视。
    可他曾大言不惭的告诫自己，他是因为他和她两小无猜、相濡以沫、同舟共济，所以他才喜欢上她的，而非因为乱伦带来的刺激。
    可如今，他自己推翻了自己对这份爱恋的衡量。
    性吗？乱伦吗？多巴胺吗？
    难道所谓禁忌之恋的主要成分竟是如此肮脏的东西吗？
    他逐渐感到迷茫，他就是靠着这份理念才敢于继续待在她身边的。
    可如今，事实却渐渐推翻了他的理念。
    他开始幻想着某种可能，未来的某天里，他不小心对她做出出格之举，随即她一见他就躲得远远的，如见到瘟神一般。
    一想到这儿，无助感便如倒塌的高楼般将渺小的他压在身下。
    恍惚之间他感受到了淡淡的吐息吹打在了自己的脸庞，还来不及反应，一种前所未有的温软触感便穿过神经传输进大脑里。
    手？胳膊？脸颊？额头？
    都不是，是嘴唇！
    猛然间他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只觉自己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起来、就连神经都陷入了冻结，而心跳却剧烈挣扎着试图将血液敲碎开来。
    他的身体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大脑却陷入空白一时间竟没来得及接受这一切。
    盈儿？这两个字化作一道娇小可爱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歪着头笑嘻嘻的看向他。
    可是！为什么是嘴唇？
    刹那间某种不可能发生只能存在于小说或是电影里的可能性，在此刻竟得以揣测。
    声嘶力竭的幸福感随着心跳的跳动而冲击着他的身躯，将理性与叁观一点点的震碎，直至它们掉入无尽的深渊中。
    比起所谓的悲哀，李浩浩内心的潜意识竟是感到无与伦比的幸福。
    多巴胺带来的刺激与荷尔蒙带来的喜悦像是恶魔契约一般勾住他的魂魄，直至李盈盈的那句话，才唤回内心仅存的一丝理智。
    “我爱你。”
    她的语气很轻，差点被他自己的心跳声淹没。可这句话却宛若巨浪一般击打在李浩浩的心头。
    在那一声细若蚊吟的声音背后，藏着的是李盈盈对他的喜欢与愧疚，藏着的是李盈盈对现实的无奈与悲哀，藏着的是李盈盈对血缘的爱与恨，藏着的更是李盈盈对世俗的一丝反抗与挣扎。
    一时间她身处于黑暗中满目哀怨无助、却依然笑着看向自己的场景浮现在李浩浩脑海。
    原来，原来！
    一股强烈的悲痛瞬间充斥着他的心头，好似为他的灵魂镀了一层厚重的铅，宛若枷锁一般对罪人进行裁决。
    他从未想过幻想中的场景竟会走进现实，他从未想过李盈盈会如他一般踏上这条不归路。
    他本以为自己酿下大错便够了，他只需独自悄悄的将这份爱恋藏于心头，默默忍受着她走向没有他的未来时的悲伤，反正这不会对她和他的人生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无非就是自己像悲情电影里暗恋女主的男配角一般，在看不见的角落里独自于雨中前行罢了。
    可是，当这种情节同样发生在李盈盈的身上，李浩浩又该作何抉择呢？他到底要怎么办呢？
    睁开眼，告诉盈儿自己喜欢她，将她抱入怀中亲吻着她的嘴唇。这种可能性在李浩浩的脑海一闪而过，紧接着在意识到对方的身份之时，恶心与罪恶感又来拜访他了。
    他不敢睁开眼，他害怕李盈盈知道自己醒着，他害怕此刻的自己控制不住内心的爱恋向她告白，他更害怕他面临着坦露心扉跟她相爱、或是装作正常哥哥从此疏远冷落她的选择题。
    所以，他宁愿做一个懦夫、装作熟睡的样子什么也不知道，但他却无法做到什么也不去想。
    事已至此，或许他该做出抉择了。
    儿时被村里人看不起、小时候被高年级的欺负、亲戚的冷眼、以及刘春和李大兵操劳的身影，这一切的一切好似化作某种不屈的信念，与内心的爱恋冲撞在一起。
    就是这种种的苦难将他打磨成一个早熟的孩子并支撑着他努力上进的，而这样的家庭，段然不会需要一对不孝的子女，而这样的李浩浩，自然不应该踏上如此满是罪孽的道路。
    他装作不经意的翻身，实则却是为了掩饰眼角滑过的泪滴。
    胡闹的过家家游戏，该结束了。
    荒诞而又甜蜜的舞台剧，该停止了。
    接下来登场的，是罪孽与大爱的真伪证明题。
    或许，他和她会花上一生去证明，直至他们互相携手迎来生命的终结。
    又或许，他和她会花上一生去赎罪，直至他们互相祝福却踏上了没有对方的道路。
    救赎？亦或是赎罪！